「我從小就有個敵人,這個敵人叫別人家小孩,這個敵人陪伴我一生,但現在好一點了,已經混出頭了。」
文 / 白蛇
採訪開始前,許思聰剛跟銘傳商品設計學系的教授談完話,我示意要開始採訪後,教授拍拍我的肩,跟我說:「你要好好採訪我們系上最優秀的這一位啊!」
就讀銘傳大學商品設計學系的許思聰,來台的第一年即許下承諾說:「對不起,這個第一我要拿!」,並在四年過後不失承諾地以品設系第一名畢業,這四年在系上,同學眼裡他是位風雲人物,更是教授欣賞的好學生;正如於新一代設計展所見到的,他就是位充滿自信,力求完美的人,要說為什麼這麼努力,也許正如他所述:「我從小就有個敵人,這個敵人叫別人家小孩,這個敵人陪伴我一生,但現在好一點了,已經混出頭了。」正是因為生活充滿比較,他更知道他得努力比其他人出色,比其他人優秀。
來自浙江的他,小時候想當科學家,喜歡畫畫,並以學習國畫為興趣,在國中時就已經決定大學要往中國以外的地方跑,談到來台就讀的經驗,他表示自己雖然喜歡畫畫,但設計的底子並不扎實,在台灣的這幾年,好在系上從頭教起並重視手做,才使他能有今天的成績。
結合醫療議題,畢業製作受到廣大注意
在正式採訪前,貌似團隊曾到新一代設計展實地了解他本次的畢業製作,許思聰與他的夥伴設計了一套「過期藥品回收機制」,同時,更設計了獨特的標示,可隨時間顯示藥品的保存期限是否過期,詢問到畢業製作怎麼會選擇設計與醫療相關的產品,他說「一開始的初衷是,我們發現醫療這塊很有前瞻性,因為高齡社會已經是趨勢了,尤其是在台灣,大陸也慢慢在跟進,醫療將會是越來越多人需要關注的」。
雖然台灣相較大陸醫療體制的發展較好,仍舊有許多漏洞,卻由於許多人也已經習慣,而鮮少去探討,但他身為設計師,就要發現大家忽略的問題點去改善。
在設計藥品回收機制的過程中,第一階段時,他與團隊僅聚焦在如何處理過期的藥品,直到他本人吃到了過期藥品,才發覺如何去發現藥品過期也是關鍵的問題,才將整個設計推向了「如何發現過期藥品」以及「如何處理過期藥品」的循環;至於這項設計的未來性,許思聰提到,事實上這套過期藥品回收機制,需要良好的教育宣傳方能達到他的效益,雖然提供了藥品期限的標示,以及回收的方式,若藥品使用者對於藥品如何正確使用,正確丟棄的觀念,藥品要能有效回收仍然是相當困難的,因此政府與醫療體系的角色才是最重要的。
親自向醫師藥師取經 用設計改善醫藥浪費
提到他對台灣醫療現況與健保體制的認識,他說「因為健保很好,所以濫用醫療資源的情形是一定有的,大家覺得買藥是件輕鬆的事情,一開始政府推行是好的,健保幫助了許多人,但當大家開始把健保視為工具時,就發生無限制買藥囤積,而且吃不完的情形。」
在設計藥品回收機制的過程中,許思聰也拜訪了許多醫師與藥師取經,他便舉例道「現在看病醫師都會開藥包,而且他會幫你訂好每天該吃的量,其實是相當方便的,已經不需要把大大小小的藥擺在家裡囤積了,但健保真的太方便了,所以才會造成現在醫療資源濫用的問題。」
再一次呼應到自己設計的藥品回收機制,許思聰說:「這是一項過渡的產品,我們重視的其實是對教育的推廣,透過這項產品讓大家意識到這些事情,事實上我們希望的是沒有這項產品的出現,而讓大家懂得醫療資源的使用,減少資源浪費的過程。」並總結自己對這項畢業製作的初衷,他說:「我自己期望是在畢業製作時能提到一些大議題,去進行大環境的改善,讓所有人能在大環境中感受到設計的所在。」
設計是無可救藥的完美主義
身為一位設計師,追求完美似乎是一種天性,他說:「做設計都會有所謂的最後一天的時間,所謂的死線,但總會做做做,做到最後總覺得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可以更好的地方,於是死線一直往後推,許多人認為那是由於設計師在拖,其實是由於設計師對於品質與設計的要求才導致時間往後延。」
這樣的完美主義在他身上何以得見。
「學設計的人有很強烈的完美主義,甚至是強迫症,以前我是很隨遇而安的人,讀了四年之後,就開始有些強迫症,譬如說擺筷子一定要擺哪一個方向,吃麵一定要從哪一圈開始吃,多少都會有些影響,像是對色彩有要求,有時候看到一些不對的色彩,就會覺得不舒服,想去做一些改變,就是做設計久的毛病,但也可以說是優點,因為設計師注意到一些人忽略的點,才出現好的產品。」
針對俗稱「設計系大拜拜」的新一代設計展,他觀察道:「原本的新一代設計展,初衷比較偏向是讓廠商去看到這些學生,像是一個獵頭與被獵頭的關係,後來隨著網絡與訊息的發展,廠商變得以網路或其他管道來找到投資的對象,新一代設計展因此變得比較像學生能力的展現,有個機會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更像是對自我肯定的展現。」
放寬到台灣的設計產業探討,許思聰則說台灣事實上在設計這塊的市場並不大,但各間學校由於設計系的獲利,以及大眾對設計的憧憬而使得設計人大增,設計市場中的人力通貨膨脹,最後才產生了許多會套用設計概念卻缺乏創新理念的「設計工匠」。
為什麼台灣風行「小確幸」療癒設計?
從台灣同學的設計品中,許思聰也發現以個人風格為重的「療癒性」產品相當的多,在他看來,這些療癒性產品成功的快也衰退的快,通常風格與內容皆有明確的方向,只要能受到廣泛認同即可快速的產銷,也由於以個人風格著稱,療癒性產品常常受限於文化與地域,跨過海峽到了不同的文化脈絡下就可能不受到歡迎,時效性也容易由於其他療癒性產品的增產速度很快而減少。
而在「療癒性」產品的背後,這種重視「小確幸」的台灣社會文化,在他看來,是由於台灣相較於其他國家的生存環境,相較於中國,台灣的生存環境較適合人生存,又由於產業發展的早,各項產業飽和以外,台灣人的消費需求也相當接近,因此療癒性商品以及小確幸式的創業在台灣才成為人人追求並可行的未來目標。
而在中國,貧富差距仍然相當大,人口基數帶來的競爭壓力迫使中國學生會去思考該怎麼力爭上游,扭轉目前的人生,正因這樣的理念,中國學生更努力以企業發展為目標,而非小資小型的創業。
陸生不是惡狼撲食,台陸交流須要更多信任
對於台灣對陸生具有各項限制的政策,許思聰表示「既然我們是外地來的學生,看待台灣,想保護自己的資源,對自己地區的人民給予優惠和福利,都是贊成的,尤其這是一種華人文化,但我希望至少可以讓我們享有同等其他外籍生的權利,既然你提供了機會和資源讓我們來這裡讀書,我覺得這是基本的尊重」
回想到第一年來台灣時的自己,許思聰說:「當時高中剛畢業,就是個愣頭青,認為台灣就是個寶島,民風淳樸,有很優良的文化,在大陸的教育是兩岸的關係非常友好,相處很友善,也對民國文化有所嚮往,所以想說不管了,來了再說。」沒想到的是來了之後才發現了許多不便,才想著要去爭取自己的權益。
提到衝擊,他則再次闡述觀察到的差異,許思聰說:「我們一開始以為台灣像香港或是英國等國家,廣納非本地生是為了學術交流以及競爭碰撞,以及提供人力資源協助發展,可是台灣比較像是抗拒的,恐懼的,好像我們陸生來台就是惡狼撲食,一來就把台灣學生擠到邊邊去,他們都沒辦法吃飯,有可能把他們資源都搶走了,不只台灣學生,台灣家長也這麼想,我覺得是需要溝通的」
許思聰也發現,前幾批開放給陸生的大學多半是招生有困難的私立學校,似乎是為了填補台灣嬰兒潮過後,大學卻如此之多的招生空缺。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心想著,前幾批來台陸生多半抱有抱負,來台比較差異後,可能因此失望回陸並告訴學弟妹別來台灣,當越來越多人發現,台灣政策對陸生不友善,陸生來台卻是為了填補空缺,最後優秀的人才便不會將台灣視為機會,最後反而是對台灣大學招生不利的,即便招生順利,來台陸生素質也會變差;而他也擔憂,在台陸生素質降低的情況下,台灣學生對於陸生印象也會變差,進而影響臺灣與中國之間的交流,產生更多隔閡,進入惡性循環。